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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翌日,水犹寒在一路打探下,终于来到了这地处偏僻的小村庄。
  村庄范围不大,人数总合不过五十,陌生人的到来无疑引来众人的围观。
  平日客人寥寥无几的打铁铺子,今日突然挤满观望的人潮。
  水犹寒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引来这么多人的注目,不禁皱起了眉表现心中的不悦。
  跃下马,水犹寒走向背对着他,埋首打铁的老翁。
  “老伯。”
  “呃,少侠有事吗?”
  “我想向老伯打探一个人。”
  暂搁下手边的工作,老翁拉过肩上的毛巾抹了下脸,虽然心理对眼前这名陌生男子十分好奇,但他直视他的一对黑眸却令老翁不敢随意将目光移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孔。
  “不知少侠想打听何人?”老翁陪笑问道。
  当对方不再盯着自己时,老翁几乎是松了一口气,乘机在男子身上迅速打量一番。
  显然某物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现在打铁铺子外的水槽旁围满了人群。
  “一位姓李的人家。”
  水犹寒意识到自己不该将它留在马背上的,瞧见两名小男孩调皮地各执一折细长的树技企图接近它,却又让它呲牙咧嘴的模样吓得连退数步。
  水犹寒见状双眼眯了起来。
  老翁也瞧见那只一身雪白的幼狐,惊讶与好奇的睁大了双眼。
  “少侠,我们这里姓李的只有一户人家,李拐子就住在村尾临山崖边的一间破旧木屋里。他是个面有残疾之人,不过,我已经有好些天没见过地了,就不知他是不是少侠要找的人?”
  老翁心想,姓李那家伙生性孤僻,不易相处,有人打探他的消息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水犹寒难看的脸色让老翁心跳猛然漏跳一拍,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只见水犹寒眯了眯眼,”冷冷丢下一句:“多谢指点。”
  刀柄铁环的碰撞声听来显得格外响亮,水犹寒几个豪迈大步,在幼孤被拉下马背之前赶到,众人十分识相的让出一条路来,莫不骇然的瞪着他手上那把大刀。
  幼狐几乎是立刻地跳上主人身子,窜进自己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小孩的脸孔,水犹寒耐心的安抚受了惊的坐骑。
  水犹寒翻身上马,压低帽檐策马而去。
  奔驰数里,水犹寒终于瞧见了那间所谓的破旧木屋。
  木屋的确残旧不堪,显然久未维修,而这屋子的主人显然是位不喜接近人的怪人,否则也不会特意居住在这离村子有数里远的偏僻之处。
  勒马停住,水犹寒先是警觉的对周遭环境做了番检视,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他推了推斗笠,缓缓接近那片斑驳的木门。
  直觉告诉水犹寒此刻屋里是空无一人,于是他推门而入。
  幼狐在他推门的同时跳出了他怀里,跃至桌几下,桌面那层薄薄的尘埃告诉了水犹寒——屋子的主人已有数天未回。
  “走吧!看来我们是白走这一遭了——”
  水犹寒突然噤口,一丝动静隐约传入他耳内,竖耳聆听片刻,他的目光投射于门外山崖方向。
  “你待在这儿!”
  他头也不回地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行走间,背上的大刀已让他戒备的甩入手中。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半晌,绿眸眸光一闪,它跳出门槛跟了上去。
  山崖深不见底,从崖底吹起的风更是阴凉无比。
  收起探视的目光,水犹寒在山崖上万挺直自己微倾向崖底的身子,方才他一路上来并无发现任何异状。
  水犹寒心想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收起戒心准备离开崖顶——
  背后“咻!”的一声来得突然,教人措手不及,水犹寒闪过身,清楚的感觉到掠过自己额前那道冷冽箭气。
  转瞬间,顶上的斗笠一分为二。
  内心暗惊,水犹寒拧眉挥刀挡下朝他脑门直劈而来的兵刃,勉强躲过第二次的偷袭。
  兵器相接,铿的一声,水犹寒还是让强大的力量震弹了出去,撞上长在崖边的一棵大树。背抵着树身,水犹寒霎时心惊的瞥了万丈深谷一眼,他只感觉左肩一阵剧痛,对方又再次逼近……
  挥刀不及,水犹寒直要闪开,然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眼见刀口距离鼻翼仅有寸许。
  李拐子丑陋的面孔上尽是胜利的笑,他心想,自己只一挥,眼前男人就会身首异处。想到自己即将立下大功,李拐子笑得更阴邪。
  突然,某样温热柔软的东西覆盖住地整张脸,利爪抓过的刺痛感教他低叫一声,剑头一偏,他错失掉了取水犹寒性命的机会。
  李拐子心一慌,脚下一阵混乱,好死不死踩上了块滚动的石头。在他还来不及搞清状况前身子已落下崖顶,而幼狐随着他下坠。
  “不!舞儿——”俊容瞬间刷白,水犹寒咬牙将那支把他钉在树上动弹不得的箭抽出。
  顾不得肩头泪泪流出的血,水犹寒万分惊恐地在崖边跪了下来,他看见它的爪子正紧紧抓着李拐子的短靴。
  “救……救命啊!”李拐子惊骇大叫。
  “撑下去,舞儿!”水犹寒对着直瞅着他瞧的绿眸要求道。
  “救我,我快撑不下去了。”李拐子叫着。
  水犹寒眸光瞬间转为凌厉,“该死的,你最好给我撑下去。”
  山壁陡峭险要,他的轻功根本派不上用场,突然他发现绿丛里爬满了藤蔓。
  他以大刀将由藤蔓卷成的绳索的一端嵌入树身三分,在极短的时间内拉着绳索匆匆赶回悬崖边。
  “我现在将绳索丢下去给你。”水犹寒急忙道。
  “来不及啦——”李拐子只能圆膛双眼地看着他紧紧攀附的岩石在一阵松动后——脱离了山壁。
  “舞儿——”水犹寒惊恐大吼,绳索猛然由他双手松落。
  别再发生这种事了,天啊!突然,他瞪着在千钧一发之际攀附上另一块岩石的小身子,脚软的跪了下来。
  此刻,水犹寒不由得感谢上苍,虽然他已经很久不会如此。
  而他左半边的衣物已浸湿一大片血水,可他却浑然不知。
  扬手拍了拍坐骑,水犹寒莫测高深地凝望着逐渐接近他的随风舞。
  为什么?为什么见她飞落出去,他会有那种肝胆欲裂的感觉?难道他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对她动了情?
  从她手中接过那只装满水的皮囊,水犹寒先是就口灌了数十口,再以另一手轻握住光滑细嫩的下巴。
  “你已经皱了大半天的眉,是不是伤口发疼?”
  噢!他怎能如此马虎的看待自己的伤,就算再草率,至少也得先用清水将伤口洗净啊!
  而他竟然只由身上撕下条布条,随便这么一扎就算了。
  “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会留下一半来清洗自己伤口的。”
  水犹寒低首看了自己的左肩一眼,“不碍事的,不久它便会自然愈合。”呵!这可是老天赐予的奇迹呢!
  嘴角轻扯出一抹目嘲,他从她另一手里取走干粮,迳自嚼了起来。
  “可你仍是血肉之躯,也会痛的,再说你怎能保证箭上无毒呢?”口气里满是责备与担忧。“难道你就不能以看待我的伤般来对待自己的伤口吗?”
  为什么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瞧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她也会心疼的啊!
  “如果让你来处理我的伤口会让你好过些的话,那么你就动手吧!”
  瞪着蓦然塞进自己手里的瓶罐,随风舞眨了眨美眸,笑靥顿时在她的脸庞上绽放开来,她欣喜地点着头,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风还是一样的吹,只是马背上的人儿已一改先前抑郁的心情。
  “寒哥哥。”随风舞此刻倒是担心起另一件事来。
  “嗯,”绕出杂草丛生的小径,水犹寒勒缰纵马跃入宽阔的道路。
  “李拐子这么一死,咱们不就又断了李娇奴的线索?”
  “此事毋需担心,反倒是你,下次切莫再如此鲁莽行事了。”事情演变至此,虽然心中懊恼,却也莫可奈何,罢了,只要狲三一天不死,就还有希望。
  “舞儿明白,”如果真有下次,她还是会奋不顾身救他,她轻叹一声,依着夫君宽厚温暖的胸膛,“寒哥哥,我们现在去哪?”
  去哪……水犹寒不禁抬首凝望着黄沙滚滚的前方。
  开州城?浓挺剑眉微扬,水犹寒拉过披风,让妻子无瑕的丽容免于风沙侵袭。
  他沉稳道了句:“回家。”
  红砖高墙的府邸坐落于巷尾转角处,高挂大门横梁之上的匾额写着“水府”二字,府邸内虽比不上豪门巨富,王公贵族的金碧辉煌,但小桥流水、奇花异石则更有一番雅致。
  数年如一日,薛老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水替不知河时归来的主人打扫他的房间。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令天井旁的薛老猛地放下刚提起的水桶,水花溅了满地。
  “这老叫化子还真是食髓知味,刚刚才塞给你两个馒头,怎么这会儿又……啊——”待看清来者面目,薛老霎时忘了言语,最后他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爷!你回来了!”
  眼眶间一片湿润。薛老激动万分地将主人恭迎入内。
  “薛老近来身体无恙吧?”尽管脸部并无太多情绪变化,然语气里的关切之意并不难听出。
  “托爷洪福,薛老这身老骨头还算硬朗,就不知爷这几年在外一切安否?”薛老拭了拭眼角,这才注意到主人身旁还有一人。“爷,这位是——”
  “我是你爷的娘子。”走出水犹寒身后,随风舞嫣然一笑。
  随风舞的娇容让薛老眼睛不禁一亮,但马上的,她那对盈满笑意的绿眸令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你……你的眼睛——”天啊!那是绿色的吗?
  薛老的反应教随风舞顿时感觉受伤,笑容霎时冻结于她的唇角,“我……”
  “薛老,夫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双眼曾短暂失明,在遍寻名医多年,得一老神仙指点恢复了光明,但双眼目此却与众不同,希望你以后切莫再为此大惊小怪。”
  薛老怔愣了下,随即为自己的失态而道歉,“是,薛巷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海涵。”
  “哪里,薛老言重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薛老毋需耿耿于怀。”随风舞忍不住看了水犹寒一眼,眼中有着一丝讶异。
  “多谢夫人!”薛老松了口气,又道:“对了,瞧我糊涂的,爷和夫人连夜赶路,一定累坏了,请爷和夫人人内歇息,老仆这就去灶房知会阮姑娘,要她多准备几样菜,好为爷和夫人洗尘。”
  “等等!”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望着一脸兴奋的老管家,水犹寒轻蹙起眉。“我以为这府里只有你薛老一人?”
  “咦?难道爷你不记得了吗?一年前,你让阮姑娘带来一封爷的亲笔书信,信中表明倘若阮姑娘无居身之所,就让她暂居水府?”莫非是他弄错了?
  水犹寒拧眉思索了大半晌,好不容易一张少女的脸庞模模糊糊的闪入他脑海。事实上,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他通常不会有太多兴趣去记。
  “爷,老仆没说错吧?”
  水犹寒舒展双眉,点点头,“嗯,确有此事。”继而望进那对直瞅着他瞧的绿眸。
  “我第一次看见阮姑娘的时候,屡受继兄迫害的她正打算投河自尽,于是我才劝她,不妨暂时栖身水府如此而已。除此之外,我和她并无任何瓜葛。”
  解释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事后水犹寒又为了自己这股莫名反应而苦笑。
  随风舞眨动美眸,笑得妩媚。“舞儿明白。”
  他挑眉的动作让她忙附耳又道:“因为我的相公绝不会打除了自己妻子以外女人的主意。寒哥哥真是位侠骨柔肠的好人……薛老,您说是不是?”
  提到这,老人家显得有些激动。“不错,夫人有所不知,当年薛老要不是碰见了爷,我——”
  “薛老,别说了,带夫人人内休息。”说完,水犹寒牵起爱驹往马房走。
  突然,“水大哥,真的是你!”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随风舞收住脚步,吃惊的回头。只见一条纤细的身影轻盈地扑进了水犹寒怀里……
  水府不算大,除了正厅、偏厅外,还有六间厢房以及临柴房的佣人房。
  佣人房并无人住,在水犹寒的安排下,薛老一直住在最西侧的厢房内。
  瞧见雕花栏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随风舞不得不赞叹起薛老的勤快。
  突然,眼前乍现的景致让随风舞不由得眼睛一亮。
  百花齐放,有红、有橙、有黄、有紫……这片园地植满了许多她叫不出名字来的奇花异草,就好比她脚旁这株——
  “小心!别碰它!”
  猛然的警告声令随风舞慌忙收回探花的动作,挺直半弯的身子,她退开了一小步。
  一身淡橙罗衫的阮菁菁已赶到她身后。
  “是你,阮姑娘。”随风舞抚着胸口,道了声。
  “对不起,吓着夫人了。”
  阮菁菁长得眉清目秀,一张瓜子脸灵气通人,是位美人儿。
  随风舞表情困惑。“阮姑娘,这花有毒吗?”
  “不错。”阮菁菁走近红花。“夫人,你瞧!”阮菁菁指着鲜艳花瓣道:“夫人在这些花瓣上可瞧见了些什么?”
  随风舞因惑的娇容不禁又贴近了几许,不由得讶然叫出声。
  “这花瓣上怎么长满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芒刺?芒刺有毒?”
  “嗯,一旦不小心沾上‘噬血兰’的剧毒,中毒之人会在三个月内急速老化死去。夫人,方才真是危险。”
  “既是害人之物,为何还将它养在园里?”柳眉轻轻蹙起。
  只见阮菁菁微笑开来,“所谓一物克一物,旁边这些叶子呈星状、带蓝紫色的是‘兰腥根’,而另外这结满无数颗几近透明小果子的是‘银翘草’,‘兰腥根’的叶和‘银翘草’的根,这两者能解‘噬血兰’之毒,而这也就是我将它们种在一起的原因。”
  “但我仍不明白阮姑娘的动机。”
  “兰腥根”和“银翘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轻愣了下,阮菁菁起身,含笑道:“夫人误会了,那是一年前水大哥临别时交代菁菁将它们带回这里,并告知菁菁种植的方法,而菁菁只是代为照料罢了。”
  随风舞想起了水犹寒曾上过药铺子打探过这方面的消息。
  她定定的望着容貌不逊于自己的阮菁菁,“瞧阮姑娘将这片园子照料得如此出色,想必寒哥哥在阮姑娘心中有相当的份量吧?”
  “水大哥是个大好人,更是菁菁的恩人,除此之外,菁菁绝不敢有其他妄想,早上菁菁是高兴得过了头,才会做出那种不适宜的举止出来,请夫人别挂记于心。”
  “我明白,其实我很高兴我那孤僻的夫君能有阮姑娘这样的朋友。”
  谎话!当时水犹寒要不是将阮菁菁自怀里推了开来,天知道,她会有多生气!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指了指对面的石椅,随风舞望着阮菁菁一对诚实无欺的明亮眸子。
  “阮姑娘,你也坐下吧!”
  “多谢夫人。”
  “唉!既然寒哥哥在阮姑娘心中就如兄长一般,而你我年纪又相仿,阮姑娘何须如此拘泥,不如你我以姐妹相称吧!”
  “这——”
  “菁妹就别再推辞了。”诚恳的语气让人不忍推拒。
  “那么菁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舞姐姐!”
  随风舞兴奋极了,一张俏脸充满笑意。能有这么一位姐妹,对于在世上孤孤单单活了二十年的随风舞而言,确实是件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震慑于随风舞散发出来的魅力,阮菁菁有感而言地赞叹着。
  “舞姐姐貌美如仙、灵气出众,能娶舞姐姐为妻,真是水大哥的福气。”
  “不,能碰到寒哥哥是老天对我的眷顾。”
  一说到水犹寒,绿眸瞬间一片柔情,不过她好像有好半晌不见他的身影。
  “舞姐姐和水大哥鹣鲽情深,真教人羡慕。”阮菁菁一脸羡慕的说。
  “别谈我了,倒是菁妹你,由菁妹的举止言谈看来,应是好人家的女儿,为何当年会想不开呢?虽曾听寒哥哥提起菁妹是受继兄迫害之故,当然,如果菁妹不愿旧事重提的话,就当舞姐姐从末问起。”见阮菁菁笑容倏地隐去,随风舞后悔地急又改口道。
  阮菁菁咬了咬下唇。“其实菁菁本是必邑大户人家的女儿,十岁时失去了娘亲,十五岁那年爹爹续了弦,爹爹并不介意后娘带了个儿子进门。而刚开始一切都还算安好,但是就在中秋夜的前一晚,爹爹突然莫名的暴毙,之后这对母子就露出狰狞面目,爹爹尚未下葬,他们已迫不及待的要把菁菁嫁出门,还要菁菁乖乖就范,而菁菁对爹爹的死因始终抱持着疑问,曾多次上县府鸣鼓伸冤,可不知为何却屡遭县老爷驳回,绝望中才会有轻生的念头。”
  “菁妹,你放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寒哥哥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舞姐姐,难道你不曾听闻吗?”含泪的双眼有丝惊讶。
  “听问什么?”她眨着眼。
  “由于半年前那场大洪水,现在必邑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
  霎时,却见随风舞激动得又涌出更多新的泪水。
  “瞧,这老天爷的报应来得可真快,那对母子确实罪该万死,可那些在大洪水肆虐下丧命的百姓们真是可怜哪!”
  阮菁菁不由地微扬起唇角,心想,她不仅那对绿眸特别,连她本人都十分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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