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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雍涯歆再也不愿面临可能失去轻倩璇的悲剧,再也不愿听她说恨他。
  他要听她说爱他。
  到这个地步,他不会傻到执迷不悟、看不透自己的感情、继续以强硬手段迫她就范。
  他承袭了父亲的个性,自小拙于人事应对,不屑与人虚与委蛇,学习强悍的行事风格。目睹失宠的娘亲被父亲活活逼死之后,性情更有剧烈转变,变得只相信自己、相信握在手中的权力。以权力压制一切,一旦遇到想要的人事,便紧紧握在手中,说什么也不肯轻放。
  也因为如此,伤他最爱的人,竟也是自己。他憎恶自己挥剑的手,犹如当年怨恨自己太瘦太弱的双臂保护不了受欺的母亲……
  从今以后再怎么温柔待她,恐怕也抹不净心底自责的阴影。只求掏心以对,换取对方的原谅,挣得对方同等的倾心……
  轻倩璇肩上有伤,腹中又有孕,连着两三天虚弱地卧于床榻上。雍涯歆想要随时亲侍在旁,却遭她连番驱赶。
  如今又到了她该喝药的时候,雍涯歆趁机端药入她的房。她右手臂完全不能动,却不愿由他喂药,坚持放凉,自己单手捧着碗喝。
  雍涯歆顺她意。浓药苦涩外带有腥味,待她喝完,他立即递上甜糖,她摇头不要。数日前,他曾含着甜糖强吻她,她拒绝再尝到同样的味道。
  但她仍暗自意外他的态度。难以置信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变得不再强悍、不再如狮豹等迅捷猛兽般的霸气狂野。
  狂傲如他,毋需、也不屑作假。那么,他何必委身,虚意温柔?难道真如其他人所说――他对她动了真感情?
  想想,他害她孤独沦落异乡,身边无一亲人故友陪伴,他以为一旦付出温柔,就能扭转她恨他的意念?
  难哪!她侧头合眼假寐,希望他觉得无聊,自行退下。
  雍涯歆落座床畔、思忖了一下,开口道:“查出虔雪蔷的行踪了。他们一行人离开西雍边界后,她由义宣庄人护送,前往义宣庄。依据推测,她会先在义宣庄待一阵子,调养好身体后,再回东青。"悄悄覆住她的手,"确定她没事,你可否原谅我一些?”
  轻倩璇抽回手,缩入薄被下,"死了才算有事?”
  她的冷淡将他额侧汗珠冻成霜。他起身,烦躁地踱了两行步,决定和她把事情说明白。"我听说几个月前失踪的一名副将易虔是你哥哥,他的确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轻倩璇睁开眼。她早等着和他算这笔帐。"你处死的人不计其数,当真记得他们谁是谁?你说他不是你杀的……当然,他只是成为你的宠物的慰劳品罢了。”
  雍涯歆摇头。连日来的未眠刻深了他的眼窝,浓浓一层疲惫与沧桑罩着他俊俏的容颜”
  “我没有处他私刑。他的死与裘红染及祈大将军有关,因为祈大将军已经以死谢罪,我没有追查实情。如果你说什么也不相信我没有杀你哥哥,我可以找裘红染问话。”
  “是找她问话,还是找她套话?"她唇角讽刺地挑高。
  “直接叫她来我们面前,我没有机会找她事先套好说词,可以吗?”他无奈地叹口长气,摆了摆手,"在你心底,一定质疑着我的改变。没错,我是认真地想要洗去身上过度嚣张的狂傲气息,不但是为了不再伤害你,更为了我自己。我要你。很奇怪,你已经是我的了,我要你这个念头却依然在我心中挥之不去。原来,我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心。”
  轻倩璇举手揪住心口。她无法将他的话隔绝在外,但她可以警告自己,不可心软。
  “过去对待你的态度严重错误,我改。行事风格太过侵略,让其他州郡以为我对圣上有异心,我也愿意改。”
  他回到床畔看着她。"只求你收回恨我的话,"该怎么告诉她,她那句话如根利刺,狠狠插在他心口上,一天不拔出来,他一天展不开眉。
  “我哥哥死在这里,"轻倩璇重重喘了口气,"雪蔷也在这里遍体鳞伤,教我如何不恨你?”
  他看着她,"那天我与青孟天对战,关键时刻你突然抱住他,看起来是舍身掩护住他,但以他的功力,你实在不需要那么做。所以,有没有可能……你为的是阻止他对我出剑?”
  她抬睫瞥他一眼,"如果那样想能令你得意些,就那样吧。”
  今天是谈不出个结果了。他倒不强求马上能有结果。因为他有心,他愿意慢慢找回她对他的感情,"你好好歇息。”
  他转身出房。
  “你别费事了。”她的声音唤住他的脚步。"我不相信你的爱。当你对大少夫人起了欲念,我就不相信你这个人会有真爱。”
  “我对她没有欲念。亲她只是想刺激你,希望见到你嫉妒。”
  她的确嫉妒,嫉妒得发狂、嫉妒得由爱转恨。"我要回东青州。"她仰起身体,面对着他要求,"让我回乡,一切回到起点,就当我和雪蔷从未来过。你也毋需委屈自己作些无谓的改变。”
  雍涯歆握紧拳头,紧闭上眼,"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他跨出房。"只有这件事……”
  半夜,裘红染偷偷潜入轻倩璇的房间。轻倩璇未熟睡,裘红染冰冷触感迅速惊醒她!
  “你……来做什么?”是雍涯歆叫她来的?可是这种时候……
  裘红染蹲在床边,两手前臂平放床沿,下巴搁在交错的十指上。脸上漾着天真无邪的笑,"来道别。”
  道别?轻倩璇怀着警戒心看着她。
  “我想开了,是该走的时候了。”她伸出手,"只可惜没能等到你肚子里胎儿出来唤我一声舅娘。”
  轻倩璇扭腰侧身,不让她伸手抚摸她腹部,扯动背后伤口……
  “好久没和人一起挤一张床了。”裘红染趁她转身的时候爬上床,两手环抱曲起的腿。
  你哥死的那天,我让祈大将军上了我的床……这两件事,诅咒了多少人的一生……轻紧督、祈大将军、我、我的小孩、你、你的小孩、雍涯歆、虔雪蔷、雍慕皑……九个……找谁来凑个十呢?”
  “你还好吧?”轻倩璇觉得她精神不甚正常,然而又认为难得有机会问她话,所以试探性地开口,"我哥哥……到底……”
  “你哥哥在地底下等着我呢!等着我去跟他道歉……”
  裘红染十分干脆地接话,但一眨眼,垂下双肩,满怀歉意。
  “如果,你和虔雪蔷各自有个好归宿,他肯定原谅我、不再拒我千里外。”
  轻倩璇看着她细致小巧的侧脸,缓缓爬坐起,"我哥没有爱上你,对不对?”
  裘红染转头,含怨凝望她,怨她话讲得这么明。许久,豆大清泪滚落脸颊,"对……"她终于承认;"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弃你们,连假装一下也不肯,我最气他这一点……
  她悲中含怨的神态让轻倩璇动容,"你对哥一见倾心?”
  裘红染侧着头,很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说出来的答案却有些错题。她说,"确定自己爱上某个人,有时候是自然而然,有时候必须经过打击才能恍然明白。像你这次,虽然挨了一刀,却使得雍涯歆顿悟……你可好了,有爱你的男人,有可爱孩子……若要他回想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答案肯定是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心动了。爱情的力量真够伟大,足以将他骨子里流动的冰冷血液暖成温的。”
  由裘红染的嘴巴说出这一串话,似乎比雍涯歆一百句、一千句道歉更能深深撞击入她心坎里。她把下唇咬出齿痕,"我们谈的是系哥。"导回主题,"从一开始见到你就视你如尘埃的人,你会钟请于他?”
  她自问自答,甩了甩头,"我才不。我纠缠他、烦他,全是为了惹恼他。发誓有一天,要他为我而喜、为我而忧、为我而惧、为我而怒……喜怒哀愁,统统为了我……"像是咬到自己舌头,她抿抿唇,"难道这也算一见倾心?”
  见轻倩璇颔了下首,她拂拂发丝,颓著背,下巴靠上弓起的膝盖,"就是因为我使劲黏着他,终于逮到了他的把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我以拆穿他奸细身分威胁他听命于我,他听是听了,未必遵从。我开始嫉妒那个有能力动摇他坚强自制力的女人——虔雪蔷。我不懂,为什么面对我时毫无表情的面容,单单听到虔雪蔷这三个字,马上变得柔和丰富了起来……为什么为了捡一个破烂指环,急得命也不要就往蛇窟里跳……”
  轻倩璇整个身子一震,"哥是为了……”
  裘红染苍白地笑了笑,"很不值得吧?你说,是不是虔雪蔷害死他的?她闲着没事送他指环做什么?无聊!”
  “祈大将军呢?他和他有没有关系?为了什么觉得愧对雍涯歆,举刀自刎?”
  他贪恋我已久,和轻紧督又情似拜把,对我们的事一清二楚。就连轻紧督死的时候,他也赶上了精彩镜头,她直起身,仰头靠着床头,"我想我是希望轻紧督死的。一旦他死,我不得不了断对他的死纠活缠;只要他死,我心中翻来覆去的怪异情绪,便能平稳下来……我是这么以为……”
  “你逝去的那个孩子,是祈大将军的?"整个事件开始有拨云见日之感。她点头,但下巴触膝没有再抬起。"和他上床,要他别张扬轻紧督惨死的模样。”
  “为什么要人送指环到东青引我们来?”
  她缓缓甩头一一追溯往事,令她头疼。"轻紧督消失了,我理当回头追寻会引起我深厚兴趣的头衔——将王后……你知道,雍涯歆终会成为西雍将王的……然而,我不甘心,非得会会虔雪蔷不可。见了她之后,又想与她比较谁爱轻紧督比较多。”
  爱恨妒怨接连蒙蔽她的心,终于在她以毒刃伤害虔雪蔷后,彻底崩溃……她伸舌舔舔发紫的唇,斜眼瞅轻倩璇,"我只是来道别,却抖出所有真相……也许我该杀你灭口。"见对方不受威胁,她暗哼一声,"我的幽默感对你们东青人完全没用。"跳下床,奔往门外。
  “你要去哪里?"轻倩璇急问。
  她扶着开启的门板回头,"我还有哪儿可去?当然继续纠缠你哥哥呀!蛇窟里尸骨没人敢动,他再也甩不开我了。”说着,甩甩衣袖,轻盈跃走。
  “不可以……"轻倩璇挪下床,"等一下……"她必须阻止她作出傻事!
  她虚弱地移至门前,想要张口叫人去救裘红染,突地有三名陌生人翻身跃下廊檐,降落在她面前!"呵!还说统帅府戒备森严,老子哪一回来去不像走自家厨房样自如?”
  “你们是……"来人二男一女,当她看清那名女子面貌后,惊愕地瞪大了眼,"你……”
  一降落便口出狂言的矮瘦男子迅速点昏她,并把她推给同伴抱住,问,"像不像?”
  较高、五官较端正的男子视线在怀中的轻倩璇与身旁女子的面容来回看了看,点了点头;"的确很难找出破绽。”
  “我说我轻轻松松就搞得定吧?”他妈的你这许百的同党就爱跑来当跟屁虫。他转向易容成轻倩璇模样的女子道:“接下来就看你了,'轻姑娘'。”
  女子满不在乎的,极江湖味的斜了斜嘴角;"我尽力而为。”
  “她的声音?”
  “安啦!随口谎称感冒鼻塞就能蒙混过去。”
  “他会信?"雍涯歆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
  男子拍拍女子脸庞,"从这张脸上的嘴巴说出来的话,他不可能不信。"伸了神懒腰,"回家睡大觉,等着提雍涯歆的脑袋回去领功吧!”
  雍涯歆走入轻倩璇的房间,眼底泛着惊喜的光芒,"听说你想见我?”
  只见"轻倩璇"坐在桌前,低头,"咳骇……”
  他笑容瞬间褪去,走近她,"怎么了?”
  “咳咳……"她声音低哑,"早上醒来,喉咙有些疼,还痒痒的,所以咳嗽……”
  “也许夜里看凉了,我叫卞大夫来。”
  “等等,没严重到需要看大夫嘛,我想,你陪陪我,喝点热茶就会好的。”
  桌上事先己摆了两杯热茶,雍涯歆认真地看了"轻倩璇"一眼,"你原谅我了?”在空位上坐下,面前有一杯热茶。
  “嗯。"在他灼热的视线下,女子脑海里章法一乱,有些心慌,"我仔细想了想,以前的事,过去都过去了……”
  雍涯歆鹰眸刹那间闪过戾光,但仍热情地伸手覆住她右手,"伤口还痛吗?”
  “伤……"她被他的体温骇着,匆忙地抽出右手,担心露出破绽,顺势捧著脸颊。完了,她忘了伤的是哪一边肩膀。瞧见雍涯歆盯着她右手,她怔然地缓缓放下手,"呃……有你照顾我,好多了……"该死的,没有一个男人俊得这么让人害怕……望着他面前的茶水,暗忖如何快点灌他喝下。
  “那就好。"雍涯歆招手,"过来。”
  女子不敢违逆,依他指令,过去坐在他腿上。
  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端起茶,递到她面,问:“喝茶?”
  女子脸颊马上抽筋,"这杯应该是你的。”
  “分什么你的我的?"放下热茶,他托起她下颚,弯头接近她的唇,突然想到什么,没有落下吻,视线焦点转至她左耳上。倏地掐住她脖子!"真正的轻倩璇被带到哪里?”
  “我……我就是轻倩璇呀……”
  “脸的确是轻倩璇的,不知道脖子是不是,不如扭开来检查看看。”
  “别……别呀……”
  “说!”“雍涯歆掐着她的脖子拉她起身,"她被带去哪里?”
  女子张着嘴吸气,"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不是轻倩璇本人?”
  雍涯歆强抑下满腔怒气,眼睛瞟向桌面显然下了毒的毒水"或许先让你润润喉,你会比较快说出答案。”
  “拜托!"那茶只消一口,立即口吐白沫、倒地七孔流血而亡,"我只是拿人钱财……”
  没道理为了这种事香消玉殒哪!
  “还不快说出她的下落!”
  “我说,我说……我马上带你去……”
  嘈杂的谈话声使轻倩璇幽幽转醒。她没有立刻睁开眼,感觉到自己坐在地上,手脚被缚。昨夜她见到三个陌生人来她房前,其中一名女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而后她便昏去……
  听谈话声,现场似乎有不少人。大部分细碎地说话谈笑,听不清内容,不过有两道声音特别清晰……她保持原来姿势,没让任何人发现她已醒来。
  “我愈想愈不对。"南许相臣,坚持参与计划而跟来西雍,"不应该这么草率,应该从长计议的。”
  “你又来了!"主谋者,长相异常阴险刻薄的丑陋男子说:“要我说几次?这次绝对拿得到雍涯歆那条狗命。”
  南许相臣却不这么以为。"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不见她回来。”
  “哎唷。"男子翻翻眼,"总会被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绊住嘛。她现在是雍涯歆最爱的女人咧,搞不好两人兴致一高,大白天就先……”
  “喂!你把我老婆当什么?”一名魁梧的壮男横眉向他。
  “对不起。我太兴奋了,口没遮拦的。"他抚抚胸口,典型欺善怕恶。"总之一定成的啦!我说嘛,砍人一定要直接砍他的死穴,我早看出那女人是他的弱点,有先见之明,请大师依那女人的样子帮嫂子易了容……呵呵,很妥当的啦!”
  没有发现角落的女子猛然颤了两下。那名长相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是易容的……混入府里要杀雍涯歆……
  “脸部的确修饰得很像,"南许相臣质疑,"但依她的气质仪态,难道不会马上被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他也该准备死了啦。一杯茶,她只要请他喝下一杯茶……干嘛还忸妮作态学本人的气质或仪态?而且就算认出来,狗改不了吃屎,依雍涯歆那风流性,是女人他都爱呀!”
  “嘿!"又听到有人暗示自己的老婆会被别人把上,魁捂男人展现壮硕的胳膊,逼近那名猥琐瘦小的男子。
  “可嫂子对大师您绝对是忠贞不贰的……"妈的,连个江湖草莽都踩在他头上!现在先咽下这口气,事成之后,受将王封赏。他绝对让这些人好看!
  门外有人敲门。"来人!"他兴高采烈的冲去开门,"这……"门一开,两名客栈小二模样的男子,抬着一个圆型竹篮。
  “客棺,您向小店点的菜,我们帮您送来了。”
  “啊,是我们要的东西来了。进来、进来!"魁梧男子掀开竹蓝盖子,马上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咬下块肉,招呼弟兄们一起过来大吃一番。
  “这什么意思?"相臣不悦地问。
  “什么意思?我们兄弟高兴,预先帮你们庆庆功。付钱呀,别忘了打赏给人家。”
  “没问题。"猥琐瘦小的男子乖乖地付了账。送走店小二,合上门。
  “这像话吗?”相臣蹙眉看着一阵混乱,酒菜味飘扬。
  “忍著点,"男矛吸了吸口水,"跟江湖朋友别计较那么多,搞不好以后还有不少事用得到他们……”
  其中的江湖老大扬扬手中的鸡腿骨头,"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向男子索讨金银。
  “没问题、没问题。”
  欢乐中,江湖老大的两名手下发现角落女子动了一下,相对使了个眼色,他们觊觎轻倩璇美色已久。"老大,小弟们好久没开荤了,见到那么漂亮的妞,整个人都痒了起来……”
  “不可以!"南许相臣坚决否绝,"不能碰她。一旦有意外,她是重要人质。”
  “不会有什么意外啦!不过大师,您就请弟兄们先忍着点,等嫂子回来就行了。”
  说着,也色迷迷地瞟向那纤弱的身影。
  “嗯。"老大瞪了手下一眼,要他们规矩点,等钱到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敲门声又起。
  “这回总该是了吧?”男子谨慎了些,还先对着门板问"谁?”
  “我。"是易容成轻倩璇模样的女子的回答。
  “呵呵呵……"他贼贼地笑著,拉开门,笑声顿时转为惊愕:“呃……"怎么会这样!
  女子回来是回来了,但是没提着雍涯歆的脑袋,而是雍涯歆来提他的脑袋!
  “升哥!救我!"女子被雍涯歆以长剑架着,向自己丈夫求救。
  女子唤为升哥的江湖老大以眼神示意,手下立即抓住角落的轻倩璇。
  雍涯歆见到手脚被捆、遭人挟持的轻倩璇后,怒起眉眼,沉声道:“马上放了她,否则……”
  “别放!一命抵一命,我不相信他敢动手。"瘦小的男子道。
  “升哥……"女子楚楚可怜地唤着丈夫。
  雍涯歆环视众人,冷冷一笑,"只是一命抵一命吗?”他拉着女子往旁侧移了一步,当下有许多全副武备的士兵手拿大刀冲入门内。
  “老大!"不只里头,数不尽的大军团团围住这间房!
  “我们被包围了!外面全部是士兵。”
  雍涟歆瞪着那名江湖大哥,"只要她毫发无损,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老大……"众人只等大哥一句话。
  “大人饶命……"升哥跪伏在地上,"大人饶命!"他的手下也全弃械投降。
  “大人饶命!"瘦小男子亦跪地求饶。
  “你……"没出息的家伙!南许相臣瞪着同伙伏地的身影,没其他的办法,亦屈膝跪下。
  “拿下!"雍涯歆下令。
  “是!"士兵们纷纷逮捕投降者。
  雍涯歆走近轻倩璇,为她解开手脚捆绳,不敢正对她的脸;"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
  不顾肩部的痛楚,她高举两手拥抱他,"我好担心你!”
  “你……"雍涯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担心他……
  轻倩璇抚摸他的脸庞、他的身躯,欣喜地投入他怀里,"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雍涯歆受宠若惊,环住她的腰,轻声诉说:“我爱你……”
  五个月后。
  轻倩璇在寝房内缝婴儿鞋。
  她觉得自己曾爱得浓烈,也曾恨得坚深……感谢上天,让她有机会学得宽容。是的,宽容。长久的人生上,最好能持有一颗宽容的心,释放纠缠难解的爱恨情结,和谐地面所有人事。
  别因一时的倔傲,错失掉永久的幸福。
  裘红染终究坠入蛇窟,以和哥哥同样痛苦方式死去。雍涯歆命人除去蟒蛇,封住窟口后,将窟里所有尸骨同葬此地,如她所愿地不拆散她和轻紧督。轻倩璇亦在心中暗祈,她的深情得以感动天地,颠覆掉这一生两人无解的宿缘,令他们来世同心同情。
  至于虔雪蔷……雍慕皑终于看清自己的感情,远赴他乡追求对方的认可。但是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未有喜讯传回……轻倩璇希望,虔雪蔷过得和自己一样好……
  幸福是可期的,只要愿努力,愿等待。
  她优雅地掩嘴打呵欠。
  “统帅夫人,您如果累了就歇息一下,这种事让小婢来做就好,"她的贴身侍婢小声说道。”
  轻倩璇绽开美丽的微笑,算算时间。雍涯歆快回来了。
  她抚着腰侧:“扶我到梳妆台前。”
  “好。"侍婢小心翼翼扶她到镜前,"夫人小心。"请她坐下。
  怀孕后期,她丰满不少,更加注意妆扮。她拂拂发,审视脸上淡妆是否得宜。
  “您真美……"虽然有孕在身、已为人妇,她眉眼间却流转着更多迷人风情,令年轻的小婢也忍不住赞叹。"听人说红颜祸水,我们才不相信呢!因为夫人您,我们西雍可有了新气象,统帅大人慈德爱民,大家都好崇爱敬佩他……当然,大家以前也爱戴他,只是……夫人,我说这些,您不会生气吧?”惊觉自己话太多。
  轻倩璇笑着摇摇头。
  “夫人……那个,您和统帅大人的事,我们多多少少听过一些……"趁此机会,或可抢到独家新闻。女婢道:“传闻当时有人易容成您的模样,想刺杀大人,大人却立刻认出那人是假扮的……为什么?”
  轻倩璇笑得更含情,举手抚着左耳。
  “什么?”女婢看她耳朵,没什么特殊的呀!
  轻倩璇侧着头,指出耳垂上的小朱砂痣。
  “啊?”女婢看得变成斗鸡眼了才找到那颗小红点,"就凭耳朵上这颗这么小的痣?统帅大人眼睛这么利啊?啊……"讲话太没大没小了……
  轻倩璇不在意她未作修饰的言词,缓缓起身,"我出去走走。”
  “我扶您。”
  “不用了。”
  小婢跟着她,离开寝宫,走上回廊,眸光轻扫两旁奇美花卉,轻倩璇等待的人出现在前方,小婢知趣地自动退开。
  雍涯歆一来她面前,便弯身附在她耳畔呢喃,"我爱你……”
  轻倩璇羞红了脸,轻嗔:“你还说不够呀?”
  “不够。"他拥住她,吻她的额、吻她的睫、"永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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