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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杜辛瞪着眼前的少年,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显然一开始双方就充满敌意。
  杜辛过去也在补习班教过课,可是如此刁钻顽劣又俊美的孩子,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没有动怒,可是发觉要征服眼前这小子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有必要这么厌恶我吗?”
  “我不厌恶你,但我讨厌你的居心。”小飞邪笑:“怎么?现在流行老子追女朋友由儿子出马当先锋?”
  “你很恶劣,而且刻薄多疑。”
  “把你的评语去说给我妈听。”
  杜辛瞪他:“别以为我不敢,只不过你妈一定比我更了解你,她刚刚就已经警告过我了!”
  “那更好,你现在可以回去覆命了,马失前蹄,先锋阵亡,请主帅出马。”
  “我没说我输了,我是来教你功课的,我们连书本都没打开。”
  小飞十分不耐烦地将脚放在书桌上:“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才不管你爸爸要不要娶我妈妈,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你不必白费心机来这里收买我,我反正是无所谓的。”
  杜辛叹口气:“你少判逆,他们结不结婚也不干我的事,但你考不考得上却和我有莫大的关联,麻烦你把课本拿出来好不好?”
  “你老头给你什么好处来收买我?”
  “房子一栋、轿车一部、现金一亿,这样你满意了吗?”
  小飞耸耸肩:“随便你。”他将数学课本放在他的面前。
  杜辛翻开课本,全然不疑有他,不料,里面居然弹出一只不明物体直扑向他的脸!
  他大惊,整个人往后翻,连人带椅全倒在地上!
  小飞大笑了起来,那声巨响真是大快人心!
  “怎么啦?发生什么……”何香芸奔了进来,看见躺在地上正挣扎着要起来的杜辛,她怒视儿子:“小飞!你怎么可以这样捉弄人?”她上前将妖妖自他的脸上捉下来。
  杜辛仍惊魂未定:“那是什么东西?异形?”
  妖妖在何香芸的手中挣扎着,拳打脚踢,还不停地吱吱怪叫!而小飞则一脸得意地大笑着。
  “对不起……”何香芸歉然地朝他颔首:“这是我女儿的宠物。”
  “宠物?”杜辛瞪大眼睛,居然有人养这种怪物当宠物?它是怎么从书本里跳出来的?那本书明明是平的!
  “妖妖才不是怪物!”何香芸的身后闪出一个娇小的女孩,声音怯怯弱弱地,却十分甜美——即使她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抗议。
  小雨自母亲的手中接过妖妖:“它是妖妖,不是怪物!哥,你以后不可以用妖妖吓人,要不然……要不然我叫它咬你1”
  小飞回答了什么杜辛没听见!他完全被眼前的小女孩给震慑住了!
  从来没见过比她更有灵气的女孩,仿佛刚从童话中走出来似的!
  那柔弱似小鹿的眸子笔直地望进了他的心里。
  他还来不及思考便知道自己已经投降,太快了!
  这叫一见钟情。
  那电流太明显了!小雨蓦然红了脸,而小飞的眼中却放出冷冽的光芒!
           ※        ※         ※
  坐在小咖啡馆中,小楼凝视窗外的行道树,蹙着眉苦思。
  这一个星期以来,她窝在学校及附近的图书馆里,拼命查阅有关妖精的资料。同学和家里的人全以为她转了性,开始发愤图强了,结果今天早上的模拟考她是悉数阵亡!
  想想是有些愧疚的,仿佛欺骗了什么似的,而且她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妖精”在台湾的解释是什么吸取日月精华,修炼了千百年才能化为人形的妖物;可能是树木,也可能是动物。古代的狐妖大概是现代人最熟悉的一种妖精。
  西方的解释就浪漫得多,他们的妖精只是单纯地代表某种生命体;小草的妖精,小狗的妖精等等。
  怪异的是,从书上看来的那些资料,和小飞、小雨根本无法联想在一起!
  和一对妖精兄妹当朋友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若说了出去铁定没人相信,搞不好还把她当成疯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一切,大概是因为她从小便笃信不移的缘故,反而对别人那种实际的想法感到无法理解。
  联考只剩四个多月了,现在实在不该想这些,至少先混上一个学校,再来想其他的……
  可是小飞和小雨为什么要在人世间生活呢?妖精参加联考?哇!真是前所未闻!
  “谁说我要参加联考?”
  她一惊,险些打翻桌上的饮料:“拜托你好不好?不要每次都这样突然冒出来吓人!早晚被你吓死!”
  小飞似笑非笑地坐在她的面前望着她:“是你想得太入神了,连我坐下来都没注意到,难不成我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隐身术?”
  她拍拍脑门瞪他:“每次都突然出现,把别人心里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的,你没听过什么隐私权吗?”
  “敢想却不敢让人知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摇摇头,小飞的性格十分怪异,他似乎仍不明白人类生存的方式。人是很害怕被了解的!
  人是种矛盾的动物;一方面渴望被了解,另一方面却又积极设防,不想别人过于了解自己。
  知道这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她这个年纪,对一切都还不太清楚,可是对一些概念却已模糊成型。
  面对小飞,她并不怕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若是面对别人,她却不是如此。
  总是在说:没人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是很多时候,连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很固执地抓着这个理由当成盾牌,防止别人太过接近自己的内心——那里有些自己不愿正视的东西和情感;可是面对小飞,他什么都知道,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反而坦然了。
  “你真复杂,一下子想那么多东西,读都来不及读,难怪人永远不能互相了解。”
  “如果所有的人都是透明的?那多恐怖!”她伸伸舌头:“我宁愿保有一些想象空间。”
  小飞耸耸肩:“显然我们的想法不同。”
  “小雨呢?”
  “她等一下才来,刚刚在街上,她说要去买东西,等一下过来和我们会合。”
  小楼点点头,突然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你说你不参加联考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我不打算长久待在这里当人类,我要回自己的国度去,等满十六岁就走。”他说得理所当然地。
  小楼愣愣地看着他:“你是说你不想留在这里?”
  “嗯。”
  “为什么?”她惊问:“那小雨怎么办?你妈妈怎么办?还有……还有我怎么办?”
  小飞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时之间也愣了。“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活下去,我又不能带你们走;小雨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许她想留下来也说不定。”
  “那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觉得我不适合当人,还是回去当我自己比较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我并不快乐,不想继续这样下去,所以要回去。”
  他的回答很合情合理,也很理所当然,只是听在小楼的耳里却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看了那么多的书,却无法将他们连贯在一起了:因为小飞和小雨都是绝对地人性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一般人无异;而书上的妖精都是平面的,没有生命的!
  所以小飞和小雨根本不能算是妖精!
  “和你的想象有出入?”他冷笑着问。
  “不是有出入,而是完全不同。”她坦白。
  他稍稍平复,淡淡地回答:“我在这里生活得太久,已经失去一些原有的特质了。我并不是不了解这一点,也许,即使我想回去也是做不到的,就和你想的一样,我和小雨都不能再称之为‘妖精’。”
  “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呢?”她怀着一丝希望说道:“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这样大家就不会伤心了?”
  “伤心?”他看起来真的很意外:“会有人伤心吗?有必要伤心吗?伤心又会有多长呢?我在这里十年,对人类失望到极点;人类不懂爱,没有真情,只会无止无尽地争夺,人类怎么会伤心?人类根本没有心。”
  小楼被他说得忘了生气,只是不可思议!“你这样说实在太过份了!”然后她开始忿怒,“当然会有人伤心!当然有必要伤心!当然会伤心很久!你妈妈会、小雨会、我会!所有喜欢你、关心你的人都会!我不知道你这么偏激叛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很容易生气,很不能接受事实。”
  “事实你的头!你根本扭曲了一切!”
  “我没有扭曲什么,我只是表明我的看法而已。”他有种被冤枉的委屈。
  小楼瞪着他许久许久,他脸上的表情是货真价实的,甚至没有半点愤世嫉俗的成份;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真的是那个样子!
  既然那是真正的感觉,又怎么能称之为叛逆?
           ※        ※         ※
  她站在花店前,细心地挑选着,准备把最美、最富生命力的盆栽买下来送给小楼。
  如果有机会继续留在人间她想做什么?她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开一间小小的花店,终日和它们相处在一起,把四季芳香的气味送给爱花、爱草的人们。
  她当然知道再过不久,她就必须下定决心——是要继续留下来,或是回到妖精国去?她和小飞都是提早到人间来的,一般的妖精都要等成年之后才会到人间来先择自己的对象,而他们却在成年之前便溜了出来。
  时间快到了,如果她想继续留下来就必须觅得一份真爱,证明自己有成为人类的资格,否则只有消失一途。
  她是有些犹豫的。
  真爱难寻。
  小飞根本否定了真爱在人间的可能性;她没有他那么偏激,但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十分难得。
  尤其是当她身为异类之时。
  “看到喜欢的吗?”
  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杜辛和一位美丽、十分有气质的女子正站在她的身后,她有些意外:“杜大哥?”
  “远远就看见你在一堆花花草草之间钻来钻去的,怎么?还没挑到喜欢的?”
  她的脸立刻红了,羞涩地垂眼:“我正在想事情,没有很专心挑。”
  杜辛的眼里满是宠溺怜爱:“一个人出来?”
  “不是,和小飞一起出来的,他在前面的咖啡馆里等我。”
  “杜辛,怎么不替我介绍一下?”秦亚微笑,并没有忽略杜辛瞬间转变的态度。
  “噢!”他这才想起来她的存在似地笑了笑:“这是何飞雨,她哥哥是我的家教学生,这是秦亚。”
  “秦姊姊好。”小雨轻轻微笑,仍是羞怯地,有些不安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小雨长得好漂亮,长大了一定很迷人!”
  杜辛点头,但他的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在他的眼里,小雨现在已是绝色!
  秦亚拉拉他的衣袖:“走吧!不要打扰人家买东西。”
  杜辛只犹豫了一秒:“我们陪她买嘛!更何况我有事找小飞,正好一起过去。”他根本没理会秦亚微变的神色,转向小雨:“你想买什么?花?还是盆栽?”
  “盆栽。”她小声地回答,不敢正视他或她的眼,那直射而来的敌意险些令她落荒而逃!
  她不明白为什么?
  这种敌意她已面对过不知道多少次,但象这次这般令她难过是第一次!
  怎么有些人就是讨厌她呢?她们才第一次见面,秦亚那明显的敌意实在令她伤心!
  她随便指了一盆小小的仙人掌:“我想要它。”
  杜辛立刻拿起那盆仙人掌走进店里付钱,留下她惊慌地和秦亚相对,口袋中的妖妖不安地骚动起来。
  秦亚细打量眼前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多岁,大概和小楼差不多大,却出落得十分清灵秀丽!
  若换个时间地点,她是会极度欣赏她的,可惜她出现在错误的时间及地点。
  女人的直觉通常很灵,尤其是在关于爱情的时候。
  她和杜辛认识其实已有一段时间,但正式交往却是这几个月才开始的,而她欣赏杜辛则是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起。
  杜辛看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眼神从来没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这是十分现实的,一旦和自己的利益有所冲突,客观就很难存在。
  尽管对一个梦幻般美丽的小女孩产生敌意,是件十分怪异的事。
  “小雨几岁了?”她很客气地微笑问道。
  “十六。”
  “和我外甥女一样大呢!”秦亚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垂着眼而不正视她:“你和杜辛认识很久了?”
  “没有,只见过一次,可是和杜伯伯很熟。”她仍是怯怯地,小心翼翼地回答,心里祈祷杜辛快点出来,好让她能赶快回到小飞及小楼的身边。
  在人间这么久了,她仍不习惯与成人说话,他们那种世故与老练的态度,总让她无所适从,或许小飞的决定是对的,他们并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她有些不安地咬着唇,对自己如此容易动摇的意志感到惊慌——
  “来了!”杜辛自店里出来,那盆小小的仙人掌被放进精美的包装礼盒里交到她的手上。
  小雨朝他羞怯地笑了笑:“谢谢——”
  “走吧!他就在前面不是吗?”杜辛很开心,只看到她那浅浅地笑意,对于自己能够取悦她而高兴,却浑然不觉身边的秦亚已冷到了极点!
  “你和秦小姐不是还有节目吗?有什么事我叫小飞晚上打电话过去好不好?”
  “没关系,我们也是要找地方休息的。”
  这时候的杜辛几乎已经开始有些讨人厌了!
  小雨在心里叹口气,加快脚步往前走,唯一的想法是赶快见到小飞和小楼,他们一定有办法使场面改观的!
           ※        ※         ※
  “那天对杜辛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小飞会那样恶作剧!”何香芸端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杜扬道轻笑:“杜辛回去的时候跟我提过,他说小雨养了只异形呢!我怎么都不知道?从来没看到过。”
  她摇头苦笑:“小雨怕妖妖被送去解剖,到哪都藏着它,我也不知道妖妖到底是什么,小雨刚来的时候就带着它了。”
  “这几年,为了他们两个,我看你也吃了不少苦头。”他意有所指地望着她:“飞鸿和飞雨不是一般孩子,你也一直不肯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
  她一愣,随即敷衍地笑了笑:“哪是为什么?你太多心了,我只是答应了人家不说的。怎么可以违背诺言呢?”
  他知道她在闪躲话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可是却有些伤心。
  这么多年了,她连这点都不肯对他据实以报,把他当成外人——想到这里,不禁自嘲自己真是一厢情愿!
  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看不开这个“情”字,唉!自己不长进,又能怨谁呢?
  而她心里想的却是和他完全相异的事!
  她有些惊心,仿佛担心什么秘密被人揭穿似地不安!
  那句:“不是一般的孩子”,说得她背脊冒出了冷汗,明知道他没别的意思,但仿佛作贼心虚似的,让她惶恐起来!
  不会有人发现的,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一家人的秘密!
  她这些年来辛苦建立的家庭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她爱那两个孩子,不管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都一样,她重视他们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这些年来,他的心意她自然是明白的,她也绝不是完全不心动,她知道与他再婚的话,他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可是孩子怎么办?
  他能接受他们吗?
  当初自己是如何地震惊,几乎毁了苦心建立的一切;换了他,又怎能接受并爱他们呢?
  那赌注太大了,她不会拿自己的幸福去和两个孩子赌!
  任何事都比不上他们,更何况她现在很满足,她不要改变任何情况!
  除了她的孩子,她什么都不在乎!
  “香芸?香芸……”
  她一愣,回过神来:“什么事?”
  杜扬道有些好奇地望着她:“我在说,杜辛想一起替小雨上课,你看怎么样?反正她明年也一样要考试的。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没什么。”他朝他歉然地笑了笑:“那太麻烦杜辛了,小雨功课一向不错,我看就不必了。年轻人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怎么好一直耽误他的时间?”
  “那可是杜辛他自个儿说的,又没人强迫他。我看他挺喜欢小雨的,他想要个妹妹想了一辈子了,让他过过瘾也好。”
  “这——我要问问小雨的意思,她对陌生人很不习惯的。”
  “你别象只老母鸡一样把他们护得紧紧的,小孩子总会长大飞走呀!小雨那么内向,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他劝道。
  何香芸苦笑:“没办法,习惯了,何况他们都还小嘛!”
  “小?都十五、六岁啦!说不定早交个男女朋友在街上牵牵小手喽!”
  “扬道!”
  他轻笑:“你看你,每次提到你那两个宝贝孩子你就保守成这样,现在的小鬼很进步你知不知道?我儿子十二岁就会写情书了!”
  “那叫上梁不正下梁歪!谁叫他有个风流老爸?”她忍不住打趣取笑他。
  杜扬道怪叫:“真冤枉,我可是标准的痴情种子,你千万不能污蔑我那神圣伟大的情操,我等着后人替我立贞节牌坊的!”
  何香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真有你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她笑了。
  他望着她那少见发自内心的笑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为了她这一笑,他蹉跎了二十多年,这笔烂帐该怎么算?
  这些年来,她开店,他为她奔走、筹钱;她买房子,仍是他替她找房子出力,几年来,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她也从来不欠他任何东西——除了感情。
  曾有一次他急了,朝她大吼大叫,她只是泪眼迷朦地对他说:“这辈子我是还不了欠你的感情债了,你下辈子再来找我讨吧!”
  就这样一句话,他又留了下来,想想仿佛有些窝囊,也试过找别的女人,凭他杜扬道还不会没有女人要的;可是人在外面,心仍在她的身上,或许是前世欠下的,只得今生慢慢还。
  到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这一生就这样与她耗上了,只要能让她多笑几次,他也就这样过了。
  呵!古人说千金换一笑呢!
  现在他可明白了,杜辛说得对,他这种人是该送到博物馆陈列展览的!
           ※        ※         ※
  “小阿姨?”
  “小楼?”秦亚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你怎么在这里?”
  小楼也同样意外:“我和朋友约出来玩的啊?”她看看秦亚身边的杜辛,正要开口取笑她,却发现小雨正垂头丧气地望着她,用眼神向她求救。“你们认识?”
  “杜大哥是小飞的家教。”小雨回答,然后责任已尽似地奔向小飞的身边,紧紧靠着他。
  “那--要和我们一起坐吗?”小楼试探性地问,小心地观察着秦亚的脸色。
  “不用了,你们聊呢!我们马上要走了。”秦亚立刻接口,拉着杜辛走向另一个角落。
  小楼满头雾水地回到座位上:“怎么回事?”
  “我刚刚去买东西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们。”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世界真小,到哪里都遇见熟人,我听我妈妈说我小阿姨交男朋友了,可能很快就要结婚,该不会就是那个杜大哥?”
  小飞冷冷地斜睨了秦亚和杜辛的角落。“我看你小阿姨恐怕要失望了,如果她的对象是杜辛的话。”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起来蛮相配的。”小楼观察着不远处的那一对男女,转回头时正她看见小飞冷笑的脸和小雨泫然欲泣的眼。“怎么回事?”
  “还看不出来吗?”
  “小飞!”小雨想阻止他。
  小飞仍是不屑的笑容:“那家伙见异思迁,他爱上小雨了。”
           ※        ※         ※
  他们面对面坐着,气氛突然尴尬起来。杜辛忙着研究饮料单,当它是毕生功课般认真,秦亚则高深莫测地望着他。
  两个原本和谐的成年人瞬时变成无话可谈的笨拙男女。
  “想喝什么?”他终于先清清嗓子问道。
  “果汁。”
  他招来侍者点了两杯果汁,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向小雨的方向。
  “你好象很关心他们兄妹?”
  “我爸爸很喜欢何太太。”他答非所问。
  秦亚眼神亮了一下:“那你们以后可能是兄妹喽?”
  “很难说,我爸追何太太已有二十多年之久。”
  她微笑:“令尊的痴情很令人感动。”
  杜辛终于正视她,收敛心神,又变回正常的他:“没办法,她是他的初恋及梦中情人。”
  “父子遗传,或许你有乃父之风。”
  “什么意思?”
  她耸耸肩,瞄了一眼灵秀逼人的何飞雨:“小雨长得可象她的母亲?”
  “不象,何太太端庄成熟。”
  “她再大一点一样端庄成熟、妩媚动人。”
  杜辛望着她,稍稍明白她的意思,但笑而不语。
  他和秦亚尚未进入热恋阶段,因为双方在各方面背景及性格上都有几分相似,在处理感情的态度上都十分理智谨慎。
  当初他之所以欣赏她,正是因为她的理智及谨慎,而现在他却不再那么确定。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能确定,那还有什么是可以下断语的?
  他已渐渐失去理智,见到飞雨使他的理智和谨慎变成一堆残尸!
  他有些不能适应,因为发生得太突然。对于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他感到十分讶异,又有些惶恐;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原本理想的秦亚,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在嫉妒--但她不明白为什么有必要。
  他在混乱--他也不明白自己所为何来。
  两个成年人,将彼此当成未来可能的、优先考虑的伴侣在交往,突然一切都不对劲了;却又只是感觉,没有任何具体的存在,使得事情更加棘手!
  造成这种变因的居然是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孩子。
  “我不知道小楼有这样的同学,她从来没提过。我以为小楼已够美,没想到小雨更迷人。”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感觉上很怪异吗?”
  “是。”她点头承认:“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也很怪异吗?”
  他无话可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明白她说的没错,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反驳:“我是他们的长辈,并没什么好怪异的。”
  “我也是小楼的长辈,但我不会对她的同学表示高度兴趣。”
  他们针锋相对,这是第一次。第一回合棋逢敌手,不相上下。
  理亏的是谁,他们心里清楚,可是谁也没打算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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